却也怪不得谁/为城【5】
*陈新城没结过婚
*🚓前过度篇
“爱是炙热的,永远都是”。
正文:
人有些时候将自己埋没进大众的感情,是一个,十分明智的选择。
不说成为行尸走肉,至少不用想为什么,我们被太多为什么囚困,所以只要抓住可寄托的东西,便再难想起为什么。
白线上打了结,陈新城扶推眼镜,够着脸点开中午的语音条。
嘈杂声响了几秒,接着吸溜面条的声音停顿,李大为嚼着什么嗯啊地说。
“师父,这地方的卤面好好吃,嗯…不过比您做的还差点味道,哎师父,我回去还想吃您做的豆角卤面,焖面也行,也想吃饺子,嗯…卤面里边能放饺子吗?”
捏紧细针翻过衣服捋平,陈新城神色松松的,眼眯成一条缝,手指摸准地方扎了进去,针头穿出来,线拉远。
“这辣子特下饭,我吃了两碗,下午该跑不动了。哎您吃饭了吗?夏洁说食堂这几天熬的粥,您胃不好多喝点,辣子鸡块就别吃了。啊,我吃完了。”
“师父我走了,晚点给您打电话。”
眉头一抖,指尖挤出血珠,陈新城递到嘴边,铁锈红腥碰撞舌尖,他念叨两句老了眼睛花了,低头将衣服拿的近些。
“砰!”
嘶。
血珠染红缝合线,他复尔嘬了冒血的针眼,不安与烦躁在靠近,那预示着什么,陈新城还未滋生出额外的联想。
电话铃铃地叫了,他只得放下衣服。
时间显示18点44分,陈新城知道李大为这是来跟他报备圆满完成任务了。
“喂?大为啊。”
电话另一端的人咧嘴笑了,肺腑沉默地流泪,他靠墙的背滑落,擦出鲜红血迹,李大为苦哑着张嘴。
“师父…我,我真想…死在你怀里。”
艰难吐出每个字,悲怆交响曲像锯,溢满耳朵,压迫神经末梢,陈新城听他在痛,在呜咽,他的神明在和这个世界分崩离析。
“疼…师父疼…师父…”
零零碎碎地入耳,那一眼看到头的结局仓促降临,没有铺垫,喃喃哭泣。
“李大为你在哪!”
死亡的胆怯扩充发红眼眶,李大为听见呼吸跳动,掌心红色热流像河,昏黑阵阵,陈新城颤抖的吼声与狂奔向他的同事一瞬间在眼前熄灭……
滴——滴——滴。
于是空洞灰暗的空间里响起这些。
“救救他,你们一定要救他。”
“我不后悔,你也不许后悔。”
“李大为李大为李大为你醒醒!”
医院走廊的瓷砖亮如白昼,十几双皮鞋噼里啪嗒激烈的奔跑,他们都在拦一个人。
陈新城挣开几双双手,望前方手术室,靠近他的人们听陈新城口中念诵,大为大为师父来了,有拽的,有拖的,也有喊的。但他耳朵像失了聪,一味向前抻手。
“让开!我徒弟在里边躺着,我是他师父!我是他师父!”
眼中刺痛人的泪光射向拦住他的高潮,陈新城手臂挣开两边手,抓住高潮染红的警服,在手心拧紧。
“我把他交给你,我把他交给你了!你让他去挨枪子,你让他去…”
“陈新城!”
王守一避开人群震吼一声,安定住全局。
于是眼水在眼眶里湿了,所有人都看他坠落,缓缓掩面。
一切都是,挽不回般,总想着早点结束。不该是他啊,为什么?
无法阻挡的命运,仍箍着他的后半生,这次直接挟持了他未长大的年轻。
“我错了,大为我错了,我求求你们把他还回来,让我去换他, 为什么,为什么这样对他…”
王守一别过头,难以平复,他拉开高潮,嘱咐后面的警员。“你们看好新城,扶他去坐下。”
他仍掩面,肩膀轻抖着被安置。
陈新城多想睁开眼醒过来,他一直在做梦,他并没有做梦。
一切的一切,无比真实。
他堕落所以痛失,他拉他下海,以为他会游泳,都是假的,都是骗人的。他只要喊,他一遍遍喊他的姓,喊他的名,我没有失去他…
“新城,新城,李大为脱离危险了,没事了,新城?”
没有失去他,陈新城听见了。
他固执地等着,等人群散尽,等不大房间只剩他们,等黎明降临。
一坐便是一夜。
对面护士连唤几声,陈新城神情恍惚的抬脸,像失去了感觉和心情泡在死静的海水 ,颈部往下疲惫麻木。
他没睡,却像刚醒般。
眼眶酸疼,陈新城无所适从地坐着,失去表达能力,等护士离开,他愣愣看向床上。
李大为睡的太过安静,安静的不像个人。刹那间陈新城妄想去摇晃他。
手指嵌进指节,他的体温像灵魂舒缓剂,陈新城靠近了,脸皮去贴李大为手背。
张不开口索性沉默,反正沉默惯了,陈新城许久不肯眨一下眼,他怕闭上便会睡了,这里不能有两个睡着的人,他不能失去存在这的理由。
于是陈新城默默念,在心里,像自说自话。
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去看星星好不好,你一直想去的…太矫情了,我现在也觉得矫情,总弄得人肉麻。
我要说出来你肯定高兴的转圈。过天给你包饺子吧,试试豆角饺子卤面,做了你得吃,不好吃也得吃。
哎……
你好好睡,醒了再说,加快点醒好吗?
我好想听你说话。
大为。
指节夹紧一瞬,陈新城猛抬头,昏睡的人唇瓣无声的蠕动张合,年轻人憔悴的模样令人心脏揪痛,他丝毫不敢松懈。
在惶惶不安中倾听。
为?
为什么?
陈新城覆过去。“什么为什么,大为,大为。”
“为什…么…师父。”他问的陈新城。
还有呢?你不肯告诉我。我不后悔,你告诉我为什么,我有权利知道。
你为什么要顺从我,为什么屈服?为什么又推开,你为什么瞒着我,你明明知道答案,你告诉我啊!
陈新城离远了,颅内碰撞出拷问,李大为此时比清醒时更令他害怕,他无法欺骗一个本就睡着的人,那比骗自己难的多。
“等你醒了再说,好吗?”陈新城握紧他的手。
“为什么…”
他偏偏要问,在梦中顽劣执着地追寻。
呓语中他攥紧陈新城的指。陈新城神色沉下去,克制地逃开。
“别说了,大为,我不会告诉你。”
幸好他无法睁眼。陈新城抚慰李大为的额,嘴唇悄悄落在他手背,吻凸起的血管。
他肩胛骨缩成一团,忍着什么埋进床沿,声音暗哑地求着。“你知道了也不要说出来,知道了也不要说出来。”
床上终于静了,只剩耸落的肩,陈新城枕着他的脉搏闭了眼,呼吸缓缓,片刻间入进了梦。
从病床的角度看窗户,只能看见对面另一栋医院楼。李大为不爱憋着,又天生长了张闲不住的嘴,但醒来后说过最多的话,却不是什么时候能出去。
“我师父今天来不来啊?他就跟所长来看了一次,八天了,今天第九天。”李大为接过赵继伟给他洗好的苹果,张口咬道。
赵继伟划开手机,打消他一脸亢奋。“今天夏洁过来,所长让所里年轻的过来轮班,我有经验就多照顾你几天,陈警官我没注意,他好像,在忙什么吧。”
李大为嘴里苹果没了苹果味,垂下手,静静地盯水果上的齿痕。
他在对苹果讲话。“你说…我师父是没空来看我吗?”
赵继伟看李大为蔫了,挠着头。 “应该是没空吧,陈警官手里压的卷宗挺多的,再说你有我们呢,他不用担心。”
“你干啥呢?”
啃了一圈苹果,李大为恢复活力,拿起手机咔咔拍照。“给我师父发消息。”
齿痕在苹果上刻了爱心,李大为美滋滋将苹果咬在嘴里,配图表示想陈新城。
刚出审讯室没来得及喝口水,陈新城点开李大为发来的图,站门口愣了。
七子路过叫他,陈新城忙收了手机,接过蓝板子“送医院那人怎么样了。”
“联系他家里了,是隔壁镇上来这边市场找活干,抢了别人的活,俩人一呛他先动的手,自己倒被打进医院了。”
“现在能说话吗?去医院看看。”陈新城戴上帽子,进入到工作中很快将方才的消息抛到脑后。
对面楼第三层靠窗是李大为的病房,陈新城左右滑动屏幕上啃的歪七扭八的苹果,勉强认出是爱心,签字工作七子去办了,他算忙里偷闲。
闲着也没回李大为的消息。
“陈哥不顺便去看看大为?报告我去拿,过会车里等你。”
这是默认他要去看望李大为了。谁说不想趁这机会呢。
咔哒,门开了。
李大为忽地转过头,眼睛直直。
“李大为你好点了没?”夏洁提着保温桶,视线里李大为脸耷拉了一瞬。
“憋的要发霉了,给我带的啥好吃的,我想吃火锅。”李大为双手抱后脑勺,仰躺着哀嚎。
夏洁放下保温桶,拧开盖子瞅他。“火锅别想了,鲫鱼汤,我炖的,伟伟一块喝点。”
“清汤寡水的…”李大为望望桶里,蛮不开心。
夏洁直接端给他满满一碗。“快点喝,给你带你还挑,不早点好别想出去。”
赵继伟没说话,眼珠来回在他们身上转,捧起他那份鱼汤吸溜着。
“你伤口好怎么样了?”
李大为喝口汤,解开下摆扣子,露出胯骨往上腰间一圈绷带。“不渗血了,就是疼,开了个窟窿就是不好好。”
“……”夏洁拉凳子坐下。
李大为侧身给自己添汤,问道。“所里最近忙吗?你们都轮班来看我,我一个人能动弹。”
夏洁伸手护着生怕他打翻,听出李大为怕麻烦他们,她往后一坐。“所里忙不忙就不用你这病号操心了,看你又不费工夫,有伟伟在我们都放心。”
眼底神色一暗,李大为几大口喝完汤,看眼碗里鱼肉,直接将碗要扣在脸上似的。
“李大为这有筷子。”夏洁还是说慢了。
李大为咬进嘴里的鱼肉软烂,在唇角的断开,掉进衣领。
“你这还自己动弹呢,歇着吧你。”
一时间夏洁拿走他的碗,赵继伟过来解他扣子,李大为长胳膊抻在两边。“我弄我弄,伟伟给我纸。”
说话间夏洁手里抽出了湿巾,上去抹擦。
“喝汤喝自己一身,伟伟有干净衣服给他拿一件。”夏洁像照顾小孩,顺带擦了一把李大为的下巴,丢掉湿巾,再拿抽纸,转身发现李大为定住了。
顺他的视线,一身熟悉的警服,陈新城安静站在那。
“陈警官?伟伟,今天不是轮到我来吗?”夏洁小声到赵继伟耳边。
陈新城在原地没动,余光感受李大为望他的凝滞姿态,他开口道。“有个案子来医院一趟,顺路看看大为,你们吃饭吧,我那边还得去拿个报告。”
“师父。”透着喜悦地叫他。
陈新城扭身又拧回来,略有拘谨般。“咋了大为?”
眼中不解,李大为眨眨眼皮,被里抓皱床单,温顺且遗憾地望望他,闷闷着。“有空再来看看我。”
“知道了,你好好歇着,我走了。”背对他说完,陈新城跨步离开。
咔嚓,关门声后病房里陷入安静。
两个年轻看看床上的年轻,品出些萧条的意味后,李大为扯了被子要下床。
赵继伟愣神没反应过来。“为为你干什么去?”
“李大为?还输着液呢!”夏洁抓起高挂的吊瓶,举着跟上。
李大为扶住桌沿站定,捂伤口往门口走,他淡淡开口。“我有事忘了跟我师父说。”
一步步往前挪,赵继伟回神架住他一边胳膊。“为啥啊,你别自己去,我去叫陈警官回来。”
“不用,我要自己去。”
为了告诉他。
为了证明,我还活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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